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🔥叶永烈:揭秘江青写信慰问赵丹始末

2017-03-05 我爱大北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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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(原载《作家文摘》)

 

    1946年1月29日,一架从延安飞往重庆的飞机,由于气象恶劣,中途临时降落在西安。翌日,才飞抵重庆。


    飞机上坐着周恩来。他是1月27日下午由重庆飞抵延安,向毛泽东汇报工作,然后又返回重庆。回重庆时,周恩来的专机上多了一位临时搭乘的乘客,那便是江青。


    又是借口牙病,江青再度飞往重庆。


    这一回很高兴,她得知郑君里在重庆,打电话约见他,郑君里倒是来了。从郑君里的谈话中,她得知赵丹不久前离开重庆到上海去了。她未能见到赵丹,感到颇为遗憾。


    赵丹,跟她同台演出过话剧《娜拉》,也同台演出话剧《大雷雨》。在《娜拉》中,赵丹演娜拉的丈夫赫尔茂,而在《大雷雨》中,赵丹演卡塞琳娜的丈夫奇虹,卡塞琳娜一角由蓝苹饰演。在举行六和塔婚礼时,唐纳和蓝苹、赵丹和叶露茜,是三对新人中的两对。


    当蓝苹奔赴延安之后,赵丹和叶露茜参加了上海救亡演剧队第三队。队长为应云卫,队员有郑君里、徐韬、王为一、沙蒙、顾而已、朱今明等。演剧三队四处宣传抗日救亡,从上海沿沪宁线到苏州、镇江、南京演出,又溯长江而上,到武汉演出。1938年,赵丹来到重庆,参加中国电影制片厂《中华儿女》一片的拍摄。


    1938年4月,杜重远出版了《盛世才与新疆》一书。赵丹读了这本书,以为盛世才真的“开明”,真的“思才若渴”,便和叶露茜商量去新疆,还打算从那里去苏联莫斯科。


    这样,1939年6月,赵丹、叶露茜带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,以及电影界人士王为一、徐韬、朱今明等,一起取道兰州,前往迪化。


    出乎意料之外,1940年5月,赵丹和徐韬在迪化突然被捕。原来,盛世才并不那么“开明”!


    叶露茜被迫从迪化返回重庆。等待三年,赵丹渺无音讯。道路传闻,赵丹死于迪化狱中,重庆各报纷纷刊载赵丹友人悼念赵丹的文章。


    在极度痛苦之中,叶露茜得到桂苍凌的同情。他是江西庐山人,1932年在上海加入中共,翌年加入左翼戏剧联盟,然后去日本留学。1937年回国后,仍从事左翼戏剧活动。单身的他,和叶露茜结合,南下云南昆明。桂苍凌,后来以笔名杜宣闻名。


    1945年4月,赵丹在被囚五年之际,终于获释。他来到重庆,知道妻子改嫁,追往云南……无奈,他已晚了一步。


    赵丹返回重庆不久,便去上海,主演《遥远的爱》。就在这时,江青再来重庆。她从郑君里那里得知赵丹不幸的经历,便修书一封,寄给上海赵丹,表示慰问之意。


    江青此信,在二十年后,惹出一番意想不到的风波。


    1980年12月10日,香港《大公报》刊出唐琼的《江青给赵丹的一封信》一文,讲述了内中曲折传奇的故事:

     

    江青写的信,简直是定时炸弹,时效可长达三十年之久。


    江青为了找回她三十年代给上海文艺界人士的几封信(引者注:江青给赵丹的信写1946年),不惜以权威的特务手段,抄他人之家,并先后迫害郑君里、顾而已致于死命,一个死于狱中,一个自缢于奉贤干校,赵丹曾名列抄家对象第二号。


    最近看到袁鹰的《写在送赵丹远行归来》那篇悼念文章,才第一次知道江青曾在1946年从重庆写给上海赵丹的一封信,并且即登在上海的报纸上。


    袁鹰说,1946年春,他初次当记者(引者注:二十二岁的袁鹰当时任上海《世界晨报》记者),有一天,总编辑安排他访问赵丹,他俩在DDS咖啡馆畅谈了一下午。赵丹从三十年代初上银幕,讲到抗日的号角声中走向大后方,从新疆的五年铁窗生活讲到回重庆,又回上海。他对我这个小记者虽是初次见面,却一点也不见外,娓娓道来,如叙家常。就是在那个咖啡馆,赵丹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,那是江青不久前从重庆寄给他的信。


袁鹰忽然想起这件事后,描述道:“信中问候他的健康和工作,对他在新疆的遭遇表示同情,祝福他愉快、成功云云,信是写得够动人的……”他曾在访问的稿件中,引用这封信的全文。二十年后,也就是1966年,这封信使赵丹吃了不少苦头。办案人员拿着那张剪报,恶狠狠地质问赵丹,为什么要把江青的信登在国民党统治的报纸上?这是什么政治阴谋?要老实交代。


    他俩重逢(1977年)后,提起往事,赵丹指着袁鹰的鼻子说道:“幸亏我当时完全忘了,要是我想起来,坦白交代,你可要更加触霉头了。”


    江青写给赵丹的信,究竟什么内容?《世界晨报》不易查找,笔者倒是在1946年2月17日的上海《时事新报》上查到了江青给赵丹的信的全文。


    编者为此信加了标题《蓝苹致书慰问赵丹》,副题为《从坏处想到好的方面,人会愉快的》。编者加了一段按语: “毛泽东夫人江青女士,战前以蓝苹的艺名蜚声于上海艺坛,她在电影方面曾演过《自由神》《都市风光》等片,舞台上的娜拉和《大雷雨》中的卡塞琳娜直到现在还留在观众的脑际。在《大雷雨》中,赵丹便是演她的丈夫奇虹而极博好评的。”


    以下是江青给赵丹的信的原文:

     

阿丹:

    世界上是有着许多不合乎人们主观愿望的现实,这次,我满以为会看见你,可是恰巧我来不久之前,你离开这雾的山城,君里告诉了我一点你的情形,还给我一张你的照片,从照片上看还是那么天真热情,几年的苦难没有磨掉,这点是可贵的,也是朋友们高兴的。早些年当我知道你们去了这样一个地方(引者注:指去新疆迪化),我真觉得奇怪,不久又听到你们受难的消息,可以告慰你的,是所有的朋友都为你们着急担忧,据我知道,能够营救的方法,朋友们是都用了,可是,后来我们绝望了,我觉得黑暗将你们吞没了。去年无意间听一个朋友说,在一个宴会上看到你!我不信,而这个朋友又不认识你,无法证实,结果问了别人,才知道真真是你,并且仍然在工作着,这多么叫朋友们高兴啊!

    

对于你这次苦难,过去为你着急而且惋惜,现在则又替你欢喜,不是吗,“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?”就是说从另一个方面来看,你增加了这份人生的经验,这对于你将来的事业添了一份财富,从坏处想好的方面,人会愉快的,朋友,你说对不?

    

我这次来重庆是专门为了治牙病,几天之后我就回去。我希望将来看见你的时候,你有比以前更加成功的创造,你有比以前更加年青与坚强的工作精神,并祝你找到一个能够理解你,能够共同奋斗的伴侣!

    紧握你的手!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  江青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1946年2月7日夜

     

    其实,就江青写给赵丹的这封信本身,并没有什么不可公之于众的,发表这封信,并无“政治阴谋”可言。二十年后追究赵丹“为什么要把江青的信登在国民党统治的报纸上”,其实大可不必。


    关于江青两次去重庆,曾任毛泽东俄语翻译的师哲,曾回忆道: “江青两次去重庆,不知买了些什么,竟花了几百万法币来报销,我坚持不批。江青抱着几百万边币来找我,说她个人承担这笔费用。我不要她的钱,只要她讲清买了什么。当时,毛主席就在隔壁窑洞里。江青大吵大闹,我火气更大。这时,主席在我们窑洞前走来走去。我明白了,一下子掀翻桌子,拂袖而去,边币撒了一地。……”

    

另外,笔者在1946年9月7日《东南日报》上,见到一署名江青的诗《收获的季节》。此江青是不是彼江青,不得而知。照录于下,供读者鉴别:

     

    收获的季节

    江青

 

    我坐在田野的樟树下,

    成熟的稻禾呵

    款待我以最后的芳香……

    我眷恋地环顾四周,

    我的友人们都忧郁地低垂着头,

    在蒸热的傍晚的微风里,

    悲哀地摇拽着而沉闷地叹息:

    “啊,不久我们就要离开

    这阳光与土地,

    不久我们就要离开呵

    我们的诚恳的友人

    温情的眼睛与手臂,

    不久我们就要填进粮户的仓库呵

    那深邃的黑暗的囚牢……”

    农夫跨着迟重的脚步来到田里了

    他也是忧郁地低垂着头,

    被太阳,风和雨,

    改变了颜色的笠帽下,

    棕色的,瓦罐一样的脸

    半边涂着夕阳,

    额上,深刻着长久忧愁的褶皱……

    他悲凉地疼惜地叹息着,

    棕黑的宽大的手掌满握着禾穗……

    啊,收获的季节稻禾是忧郁的,

    收获的季节农人也仍然忧郁……

     

江青从1946年2月中旬飞回延安之后,没有再去重庆。那是1946年4月8日发生的突然事件,吓坏了她!那天,中共代表王若飞、博古,以及获释不久的新四军军长叶挺夫妇,从国外开会归来的邓发,同乘一架运输机由重庆飞往延安,十二点半,途经兴县时,撞在海拔两千公尺的黑茶山上,全部遇难……江青庆幸她早已回到延安,没有搭乘这一班飞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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